Sunday, January 20, 2013

此生:肉身觉醒

蒋勳《此生:肉身觉醒》


“肉身”这个词,朋友说念起来很拗口,“肉身”和书本中的裸体雕像照片摆在一起,给人带有情色成分的联想。他们说用“身体”来替代“肉身”,阅读时会比较顺口和舒服。我不那么认为。

“身体”好像存有许多的欲念,有着无法释怀的莫名情绪,而“肉身”干净原始,似乎不掺杂任何情感,当生命的灵魂被注入时,干净原始的“肉身”才会有新的意义和诠释。简单地说,“身体”不健康将导致死亡,“肉身”却是超越死亡而独立存在的。

人的“肉身”始终只是“肉身”,从我们开始学会在镜子前全身赤裸欣赏自己的胴体,抚摸每一寸紧紧贴着神经的肌肤,几分柔滑白嫩,肌肉曲线里流动的血液,种种生命力的象征使“肉身”更加富有。

我们的呼吸滋润“肉身”的生长,“肉身”在擦伤撕裂中痊愈,在颤抖惊慌中被呵护,在宁祥温和中安睡,在生命之初诞生,如花盛开瑰丽的绽放,在灭亡枯萎的土壤里沉寂地在化作尘埃,最后消逝在时光的流泉里。

不知何时开始,我渐渐发觉自己的“肉身”在某些角度定格的画面很有魅力。我不否认这是自恋的行为,谁能不爱自己的躯体,谁人能仍受“肉身”被藐视和凌辱。我心里想这年少轻狂的“肉身”总会在晚年面对衰老和疾病,青春容颜幻化成皱干巴巴的皮肤,身体肌肉下垂,微笑苍老无力。如不趁现在爱护疼惜“肉体”,领悟“肉身”在生命绽放如花的张力,年老必定后悔已莫及。

古文明国埃及把“肉身”使用科学的方法变成千年不朽的木乃伊,把肾脏肠胃全部器官取出后,在“肉体”里放入各种香味浓厚并具有防腐作用的草药,穿上华丽的珠宝服饰,最后才用层层的白布把“肉体”裹得密不透风。

不朽是不腐烂的意思,埃及人相信死亡只是“灵魂”的暂时离去,“肉身”的保留是为了让灵魂回归,再度重生。几千年后,严谨建筑格局的金字塔里灰黑廊道里,藏着的一具具“肉身”还在安详地凝视死亡,嘴上的表情僵硬,手掌握得紧紧,守着重生的呼唤,但似乎没有盼望到“灵魂”归来的喜悦。

举办奥林匹克的希腊者重视年轻青春的“肉体”,他们一丝不挂地在草地上奔跑跳跃运动,结实的肌肉在拉动的状态下展示出刚阳和流动性极强的线条。艺术家保留“肉身”运动中最青春活力的一刻,月桂树环在头上的佩戴是运动场上胜利的象征,每一座希腊裸体雕像的审美意义都不同于今日。

希腊人的墓碑并不像华人墓碑,他们会把人生最美最向往的时刻雕刻成定格画面,比如一个女人目不转睛的凝视圆镜中自己最奢华貌美的样子,仿佛为美丽的脸颊而生;又有女人抱着孩子的墓碑雕像,孩子是她人生中的美好的礼物,至死的那刻都要抱着她,哼唱着古老的歌谣在夜晚沉醉入眠。


蒋勳老师问了一个简单又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死后要把人生的其中一个画面雕刻成墓碑,你会选择什么呢?


从两万五千年前具有“大地之母”涵义的石像,到埃及的木乃伊凝视死亡,希腊健美胴体的觉醒,印度在极端的欲念纵横和肉身苦修行中挣扎,十字架上的耶稣用救赎来去除生活中的罪行,另一个引起我兴趣的是黄土中原的“肉身”石像。

至今,中国大地好像没有很完整的个人“肉体”雕像,“肉身”在那时候并没有得到较多的关注。青铜器,洞窟里的甲骨文人形都是以群体的方式显示出一个民族村落的动作和繁华,看不清他们确实的肢体动作和神情,水墨画里的“肉身”在高山流水下是大地中的一个小黑点,和那些出土的造型粗糙的粘土人像一样,无法分辨当时人们的喜怒哀乐的表情。

“肉身”在中原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的价值,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样子,无法亲自勾勒出“肉身”的轮廓。

直到秦始皇陵的兵马俑被挖掘,我们才渐渐看到“肉身”的觉醒。但是这陵墓本来就不应该被人发现,或许说本来就不是给“活人”使用的。这些严肃的“肉身”应该在地底下保护和伺候统治者,他们不具备任何审美的作用,我们唯一能从这一堆“肉身”看到的是一个辉煌时代的象征,可若把某个“肉身”单独抽出来,那种“肉身”个体觉醒的意义又即刻失去了。

相比埃及“肉身”等待灵魂归来,希腊“肉身”追求青春美丽,印度“肉身”放纵感官的欲念和苦练修行养生,基督教“肉身”受苦救赎,中国“肉身”处于一种无从何去的状态。这一点是值得去深思探究的。

我想,我应该在有生之年到这些古文明国去感受历史遗留的“肉身”。也许,我会得到有别于蒋勳老师的领悟。



后记:

一月十三日出席出席蒋勳老师《此生:肉身觉醒》讲座会,此心得分享文写于一月二十凌晨。

我喜欢蒋勳老师舒服的声音。真的,很容易让人陶醉其中

此外,也在两天的时间内和久违的老朋友分享了许多生活故事,在干净的月树餐厅吃了美味的蛋糕,接着流浪在满是书卷味的地方。谢谢你的陪伴,要不然我可能会错过这场讲座会。期间发生的糗事就不想提了,夜班巴士真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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